当我们谈论“像一个女孩”时，究竟意味着什么？这不仅仅是一个关于外貌或行为的问题，更是关于女 *** 的切身感受和自我关系的探索。在流行文化中，女孩的样子与内在常常被外在的媒体形象、习俗常规所定义，然而，真正“像一个女孩”如何定义？由谁来定义？
比如在《好东西》中，小孩王茉莉问大人们：“女孩应该怎样打鼓？”一种可能的回答是“和男生一样”，另一种则是以某位女鼓手为榜样。但小叶的回答却是：“你怎么打鼓，女孩就怎么打鼓。”前两种回答都是引导王茉莉看向一个已经存在但外在于她的标准，但小叶的回答则引导她将注意力转向自己，发现自己的独特和无限。
同时，“像一个女孩”也可能是一种复杂的情感交织，就像在《不够善良的我们》中，已婚女 *** 简庆芬对丈夫的白月光单身女 *** Rebecca的微妙痴迷。这种情感“比欣赏多了拈酸，比不喜多了理解，比崇拜多了胜负欲，比嫉恨少了恶意”。这种女 *** 间的纠葛，不仅是因相似而生的共情，更是对自身的局限与可能的投射，——我可以狼狈，但不忍你受苦；我妒忌你，却也透彻地看见你。
这种女 *** 经验的复杂 *** ，在艾丽斯·玛丽恩·杨的《像女孩那样丢球》中得到了回应。杨探讨了女 *** 所 *** 的但不独属于女 *** 的“阴 *** 身体”，即一种介于 *** 与自限之间的特殊主体 *** 。她反复强调，典型的女 *** 处境的特殊结构与行为，并非某种神秘的“女人之必然”，但是，对“阴 *** ”的诠释或许能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自己和世界的某个侧面。女 *** 在父权制社会中的“矛盾生活”使我们既是 *** 的人类主体，又不断因女 *** 处境深入地 *** 超越 *** 。杨不仅揭示了阴 *** 身体的独特能量，探索女 *** 脱离凝视、纯粹地享受自我爱恋的可能，还试图通过空间流动与对女 *** 象征的诠释，在女 *** 之间建立起一种相互“注视”的联系。
“像一个女孩”，或许没有单一的 *** 。它既可能是王茉莉的鼓声，也可能是简庆芬的女 *** 凝视，更是每一位女 *** 在身体的模糊 *** 中不断探寻和超越的过程。
像女孩那样丢球：
抑制而羞耻的身体
“像个女孩”是什么样的感受？感受之一是“羞耻”，这是一种细微的，且往往是非认知 *** 的羞耻，表现为“无法充分利用身体的潜能”。它可能展现为，青春期女孩们跑步时别扭的姿势。曾在身体两侧有力前后摆动的手臂，现在紧贴胸前，以一种“遮掩”或“自我保护”的姿态左右晃动。在动漫《名 *** 柯南》中，毛利小五郎曾通过观察到女 *** 的习惯 *** 动作来辨别嫌疑人。破案的决定 *** 线索是，他在与嫌疑人擦肩而过时，发现嫌疑人下意识地内收肘部，保护 *** ，因而推测出对方是女 *** ——女 *** 总是习惯 *** 地用手臂贴近或护住自己的身体，这在杨看来，是一种“阴 *** 身体”的习 *** 。
杨也列举了诸种典型的阴 *** 举止。之一种是在丢球时，“除了手臂之外，女孩往往倾向保持不动，甚至连手臂也不会尽量伸展。”第二种是拿书或小包裹时，女孩常常将物品抱在胸前，而男 *** 则习惯将其拿在身侧晃动。这种男女差异，主要源于使用身体的方式不同，而非力量的悬殊。男 *** 似乎会更自在且自然地使用整个身体投入任务，行动无拘无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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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名 *** 柯南》剧照。
由此，杨总结了阴 *** 身体的三种活动模式，分别是：模棱两可的超越 *** （ambiguous transcendence）、遭抑止的意向 *** （inhibited intentionality）以及与周遭不连续的统一 *** （discontinuous unity）。她认为，这些看似矛盾的模式来源于阴 *** 身体的“自我指涉”，即女 *** 将自己的身体既视为“物体”也视为“能力”。这些身体现象的理论基础，源自法国哲学家梅罗·庞蒂的身体哲学。
在《知觉现象学》中，庞蒂试图揭示主体与世界关系的原初结构，他将主体 *** *** 于身体，而非西方哲学传统中的意识或心灵。身体通过自我定向及其在环境中的行动，构成了最初的、生成意义的行动。身体的纯粹在场与面对世界的无限 *** ，乃是最初的意向 *** 所在。身体随环境定向，主动在环境中移动，这种向外的意图超越了其固着的“内宥 *** ”，这些 *** 且无中断的导向 *** 行动生成了朝向世界的主体 *** ，也即活生生的身体。
杨的“阴 *** 身体”与之相对，进一步提出了一种“模棱两可的超越 *** ”，它负载着内宥 *** 。事实上，阴 *** 身体的行动不是积极、纯粹、流畅的，它在召唤运用于世界的能力时常常阻塞，它仅仅部分地投入世界，且始终停留在内宥 *** 中。它仿佛不信任自己的能力以及自己与身体和事物的关系，“她往往活得好像身体是个负担，必须被拖驳、驱赶，同时被保护。”
同时，阴 *** 身体总是传递出一种游移的、不坚定的“我能”，这被杨总结为“遭抑止的意向 *** ”。它以坚定的“能”响应周遭，时而以“我能”朝向目标，但马上又陷入“我不能”的自欺。于是，它的行动曲折、迂回，在尝试中虚耗许多动作。在世界之于身体的可能与抵抗之间，阴 *** 身体似乎格外敏感于“抵抗”，因此，它的行动总是表现出“阴 *** 的犹豫”。
《像女孩那样丢球》，作者: [美]艾丽斯·玛丽恩·杨，译者:何定照，版本:拜德雅｜上海文艺出版社，2025年1月。
再次，阴 *** 身体还展现出“不连续的统一 *** ”，身体在同一个行动中既是发起者，又同时作为对象。研究表明，女 *** 更容易产生“身体会 *** ”的恐惧，并且假定自己的每一个动作都“被观看”。约翰·伯格在《观看之道》对此也进行过概述：“她必须观察自己和自己的行为，因为她给别人的印象，特别是给男 *** 的印象，将会成为别人评判她一生成败的关键。别人对她的印象，取代了她原有的自我感觉。”这种情形导致女 *** 总是“自我指涉”，这个概念是说，在与外界和事物的互动中，女 *** 的行动主体 *** ，总是伴随着“自身在他人眼中是客体存在”的感知。
与阴 *** 身体的分析相契合，2014年宝洁的“Like A Girl”广告通过反转“像女孩一样”的负面标签，展现社会对女 *** 行为的刻板印象。广告展示了不同年龄段女孩的运动表现，随着年龄增长，她们逐渐压抑自己的表达，动作变得内收和矫揉。广告非常成功，但我们可以对它进行进一步的反思。阴 *** 身体被隐晦地视为应受批评的对象，其模糊 *** 的价值被彻底忽视。然而，如果单纯强调“和男 *** 一样”的力量和自信反而会进一步掩盖 *** 别表现背后的结构 *** 问题，杨对阴 *** 身体的现象学分析和潜能的发掘因此更为必要。
阴 *** 空间、留白
与模糊 *** 的拉扯
“像女孩那样丢球”也可以是一种骄傲的表达。在理解阴 *** 身体的潜力之前，我们需要先理解现象的缘由。首先，我们的身体不仅占据空间，也塑造空间。由此出发，阴 *** 身体不仅体现于行动，也在空间感知中表现出一种独特的双重 *** ：身体似乎被 *** 在一个无法完全触及外部空间的空间内，无法充分地与周遭互动。杨认为，这正是女 *** 在社会化过程中不断学习如何“成为女孩”的结果，她们拥有一种既活跃又滞重的复杂空间感知。
女 *** 的肢体常常将自我围绕，抑制躯干的伸展，她们似乎在自己与周围空间之间设立了一道无形的篱笆，压缩了本可属于自己的、能 *** 抓握的空间，篱笆之外则无法触及。她仿佛固着于某个“此处”，而“此处”与“彼处”之间被切断了。对应着阴 *** 身体在目标与能力之间的非连续 *** ，阴 *** 空间则具有双重 *** ：“这里”的空间是她的“固有 *** ”；而“那里”则是她能够看到却无法进入的区域。“那里”充满了可能 *** ，有他人活动的身影，但不是她的空间。一个经典的情形是，男 *** 似乎更倾向于岔开腿坐，而女 *** 则倾向于双膝紧闭。另一方面，阴 *** 空间展现出身体的“扎根”意识：它在完成某项活动时，只会启用局部，而身体的其他部分保持静止。这是因为阴 *** 空间总是呈现出一种可 *** 的坐标 *** ，而这一 *** 并非源自女 *** 自身的意向能力，而是被外部力量所塑造与 *** 。
《观看之道》，作者: [英]约翰·伯格，译者:戴行钺，版本: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，2015年7月。
杨认为, 阴 *** 身体的举止与空间感知是在“成为女孩”的过程中逐渐形成的，她们“积极学习如何阻碍自己的动作。”杨回忆起自己是在大约13岁时，花了几小时练习“压抑、封闭、左右款摆”的阴 *** 行走方式。诸如此类的学习使女孩逐渐“成为女人”，并将“脆弱”作为自己身份的一部分，认为自己比男人更容易 *** 。与此同时，女 *** 身体常常被仅仅视为物，而她们也将这种意识内化。
总之，她们的身体传达出一种主体的模糊 *** ，一边作为客体，将自己表现为他人 *** 的潜在对象，因而无法完整地展现自己的意愿，一边又作为主体审视自己，观看着自己如何作为被他人观看的身体进行表演，她在空间中踌躇、黏着，无法与自身合一。
然而，这种“模糊 *** ”十分重要。它是主体自身的距离，是“恰当善意”的起点。同时作为主体和客体的身体充分地体验抽离感带来的迟疑，这种迟疑不仅是滞重，更是尊重的空白，它生成了“有距离的自我”。阴 *** 身体体悟这种不连续 *** ，因此始终为他人留下空间，既在物理空间中以谦让的姿态柔和地注视他人的参与，也在理由空间中倾听他人的倾听——不仅倾听声音，也倾听留白——永远保留他人自我解释的可能。这种模糊 *** 的典型认知模式是“触碰”，它 *** 凝视/被凝视的权力关系，是主动同时也是被动，主体之间的边界灵敏地流淌着。
骄傲地丢球：
“爱女”的目光
与杨的经验相似，笔者也曾在青春期被“阴 *** ”刺痛过。笔者的初中班主任是一位泼辣务实的中年女 *** 。她时常调侃我们的“阴 *** 做派”：“抱个包跟抱崽一样，小女人似的。”那种被点破的羞耻感让青春期的我们羞愧难当。但当下回想，这种嘲讽既是羞辱，也是解放。中年女 *** 凭借时间堆积的人生智慧朴素地点明了女 *** 身体被抑制的状况，并试图让少女们不再“扭捏”。但她并未追问这种“扭捏”的根源，也没有看到这种表现中的模糊 *** ，也未能挖掘阴 *** 身体可能的积极面向，因此也无法帮助少女们在日积月累的习惯所堆砌成的自身中，找到潜能所在。
那么，如何挖掘“阴 *** 身体”的积极面向？这种挖掘并不意味着对当下 *** 的纵容，而是思考女 *** 作为能动者，如何在阴 *** 结构中正面地运用已有的象征与实践，穿透自鸣得意的普遍主体 *** ，表达女 *** 的那些出于自己且为了自己的 *** 与能量。
《不够善良的我们》剧照。
首先，杨从包裹身体的服装出发，认为女 *** 可以通过“触觉”来抵抗“视觉中心”主导的控制模式。这种 *** 还能通过相系、幻想协助实现。从法国女 *** 主义哲学家伊利格瑞（Luce Irigaray）出发，她认为，视觉在西方文化中常被视为认知和知识的首要感官，阳刚 *** 通过视觉隐喻来传达自己，讲求的是“看”与“被看”的距离。同时，这种对视觉的偏重压缩了其他感官（如触觉）的重要 *** 。与之相对，“阴 *** 望”则更多通过“触觉”来呈现。在This Sex Which Is Not One（《此 *** 非一》，暂译）中，伊利格瑞深入探讨了女 *** 身体和感官经验的哲学意义，认为女 *** 身体的多感官特质（尤其是触觉）是打破视觉主导视角的重要途径。
杨在此基础上推进一步，认为触觉不仅是一种 *** ，更是一种感官的定向。不是说不存在“对视”，也不是说“触与被触”毫无分别，而是从象征的角度，提出有别于视觉中心的另一基础 *** 认知范式。与视觉的辨识与测量不同，触觉使主体沉浸于与客体连续的流动 *** 中，二者不断交换与碰触。服装的材质与女 *** 身体建立起特殊的联系。更朴实的说法是，我们应追求舒适而非时尚，用身体去感受布料的材质，而非为追赶流行而焦虑伤神。
“相系”通过服饰指向女 *** 与女 *** 的关系，她们并不占有服饰，而是与服饰共同生活，同时，服饰帮助女 *** 建立彼此的联系。比如，女 *** 在逛街时，通过选择、尝试、谈话、欣赏和相互评价，享受相互陪伴的 *** 。有时，微妙的比较也悄然流动，正如《不够善良的我们》中被同一件格子衬衫联系起来的两位女主，她们渴望“被看见”的 *** 在流动，身份持续变换。她们并不拥有自己，而是在彼此的感受 *** 享自我，正如简庆芬所说，她们如同“量子纠缠”。
《不够善良的我们》剧照。
“幻想”则是一种关于 *** 的练习。服装为女 *** 提供了一个不具任何处境 *** 的处境意象，朝向一种不确定的、无限变身的可能。通过服饰，女 *** 进入“角色扮演”，也即部分地进入而非实现可能的故事。在镜子面前，玛丽苏式的想象帮助女 *** 摆脱客体化的凝视，进入一种游戏状态，在一幅画、一个意向、一种可能的身份之间穿梭。
其次，对阴 *** 象征重新赋予意义，正是“幻想”所擅长的领域。 *** 作为女 *** 更具象征 *** 的部位之一，也最可能成为翻转视觉中心的触觉起点。 *** 凝视似乎通过 *** 将女 *** 钉死在“女人味”的标准中。但是同时， *** 又是哺育生命之“母 *** ”的象征。在父权制文化中，既是生命滋养也是 *** 源泉的 *** 却不能同时作为二者，圣女的哺育和妖女的 *** 必须彼此排斥。对阳刚特权而言，母 *** 的无私和 *** 的索取不应同时存在， *** 《好东西》中，单亲妈妈王铁梅公开自己 *** 的报道引发了强烈的社会厌恶和 *** *** ，正是因为她的书写打破了这一“圣女”与“妖女”的对立框架。
也正因如此，从 *** 出发消解圣/妖二元对立，更能成为女 *** 解放的起点。只有当 *** 仅被视作“物”时，它才是易于掌控、被固化的客体，是可以被凝视、评判和占有的对象。但若从女 *** 自身的目光出发， *** 应当被视为“触”，其重要 *** 在于感觉、敏感度和 *** 的潜能。不存在孤立的触碰，触碰必然是一种“被触碰”，在触觉的互动中，主体与客体的边界变得模糊。触碰本身即为一种交换，那么主客双方始终存在着转变位置的可能。因此，将触觉作为理解世界的基本方式时，界限和区分便不再重要。杨提出，“ *** 是一块多重且流动的深度 *** 区域”，正如女 *** 的身体和 *** ，多元且兼具异质 *** 。
“孕育”作为阴 *** 思考的典范
“生育”是女 *** 群体内部又一个敏感且充满争议的主题。当下，已孕女 *** 往往将生育视为社会责任、荣誉或对孩子的偏好，而恐育女 *** 则更关注生育可能对她们社会价值和生物 *** 的损害。两者之间的对话，往往未能直面生育本身所带来的复杂 *** ，而杨提出，生育能够作为阴 *** 思考的典范。
年轻女 *** 对 *** 的恐惧，不仅源自于结构 *** *** 别问题，使 *** 成为影响她们社会价值的重大因素，更主要的原因在关于 *** 对身体的困扰。具体来说，这种困扰源于两个方面。其一，孕妇的身体常常被工具化，被视作“孩子的容器”，孩子的需求往往凌驾于她们之上。这也解释了为何在医疗实践中，产妇的感受往往难以成为其决定生产方式的依据，而主体 *** 较强的年轻女 *** 往往抗拒将自己置于这种无助的境地。
同时，在医学层面， *** 的身体被“异常化”， *** 是偏离常规的状态。一方面，医学器械作为客观、权威的“裁判”，常常忽视女 *** 体验，而将其转化为对象进行分析，削弱其感受的权重， *** 身体的“脆弱 *** ”被简化为“虚弱”。另一方面，医病关系延续了父权制的权威/屈从结构，医护人员常以 *** 般的权威姿态进行诊断，几乎不容许自己的意见遭受挑战。总之，孕妇要么被要求为了孩子“好好照顾自己”，要么作为一种特殊状况被医学 *** ，其切身的经验似乎毫无价值。
《了不起的麦瑟尔夫人》剧照。
其次，对“美丽孕妇”形象的强调，可能导致传统上撤离 *** 客体化场域的女 *** 重回凝视的牢笼。传统上，社会赋予孕妇神圣的光辉，身体有机会走出被男 *** 望“切割”和“肢解”的凝视之外，“紧盯她肚腹的眼光并非出于 *** ，而是出于肯认”，由此，女 *** 的自我爱恋成为可能。她们有机会以一种孩童般的 *** 与自身亲密互动。但是，关于“美丽孕妇”的媒体形象和广告，却将其重新拉入 *** 化的斜睨中。
回到身体本身，能够在个体层面帮助女 *** 应对以上问题。杨提出， *** 的主体揭示了一种新身体典范，它是“双重 *** 主体”，这与常识中“统一的自我”观念相悖。孕妇在同一时刻将自己的身体经验为主体和客体，她同时经验着“是她与不是她的身体”。这种主体 *** 不仅是去中心化的、 *** 的，而且还包含一种特殊的“过程与成长之时间 *** ”，她通过孕育体验着过去与未来的 *** 。
双重 *** 主体的感受从胎儿的之一个动作开始。他人只有在孕妇的指引下，才能 *** 与胎儿的触碰——即便通过医学影像的辅助，也无法突破孕妇与胎儿的特殊关系，正如别人无法共享我们的梦境或思想。对孕妇而言，身体的边界变得模糊，什么在“我”之内，什么又外在于“我”？正如“我将我的内里感受为另一人的空间，然而那是我自己的身体。”或许身体的边界本身就流动，那固定的、统一的习惯 *** 的身体与此刻的身体本就无法全然整合。我们无法确切界定，自我在何处结束，世界于何处开始。
《黄阿丽：小 *** 蛇》剧照。
杨回忆起其孕期绑鞋带的经历，弯腰时突然吃惊于腹部与 *** 的碰触。身体的习惯尚停留在过去，腹部的存在出乎意料，但“触碰”却又异常真实。日常运动中，我们也曾不经意打到自己的脸或绊到自己的脚。这种突如其来的触感给人瞬间的讶异。此时，身体似乎是笨拙的阻力，正如生病时我们会体验到的滞重。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被困于其中，因此去赋于所有身体的沉重感与物质感负面意义很不公平。
杨认为，“ *** 主体是以自我同时存在于眼睛和躯干的方式来经验自己。”身体并不会妨碍目标的实现，反而提供了一种美学体验，它让我们享受 *** 的美妙感受，这与专注于手头的工作并不发生冲撞。杨在孕期常常能感受到身体的边界的流淌，像是世界中持续的美妙声响。日常的动作不再是单纯的工具 *** 行为，而宛若舞蹈， *** 的身体表现出一种直接的 *** *** ，帮助她滑越空间，她是空间中有重量的存在。
而古典艺术总是将 *** 女 *** 塑造为“等待天使”，将其置于静谧、神圣的光环下，这种描绘实际排除了女 *** 的真实体验。实际上， *** 的主体享受独特的成长 *** 和时间 *** ，她是生命创造和变革的源泉与参与者。
杨所提出的这种颇具生产 *** 的对 *** 的解释并不应当被作为一种新的催生手段，也不是在否认其他女 *** 在 *** 时的经历，她的创造只是为女 *** 提供一种从主体和尊重自我感受出发的，一种新的对女 *** 身体的积极理解，一种女 *** “自恋”的创造。
在“成为女 *** ”的全程中，女 *** 以一种近乎 *** 的方式与世界交互。“阴 *** 身体”在空间中徘徊、弯曲、变换，但始终难以完全进入那片广阔的、充满无限可能的“彼处”。然而，正是在这种“未完成”的模糊 *** 中潜藏着原生 *** 的力量。女 *** 身体是一种与世界 *** 交织的对话。这对话并不止步于传统的“禁锢”与“释放”，而是在不断地演化为新的主体 *** ——那种既充满矛盾，又蕴含无穷潜力的“阴 *** 身体”，可以既不顺从也不 *** 控，而是充满创造力的模糊 *** ，时刻可能 *** 固化的框架。正如从孕育的过程中挖掘出双重 *** 的体验，我们不再将自己单纯地定义为“脆弱”或“强大”，每一次触碰都是与世界深入对话的痕迹。
本文参考资料：
[1] 【全能自恋正在 *** 有效表白】
[2]
作者/陈明哲
编辑/走走
校对/薛京宁
